你在病房里见过哪些忘不掉的事?
54岁的母亲突然疼痛难忍,自己叫120去医院。同住一屋的儿子不仅没有送她,而且还给她分享安乐死的文章,发语音说:你不是说想死吗,还去医院抢救干嘛?那不是浪费资源吗 ?
这件奇葩的事情,就发生在长沙某医院肿瘤科。母亲给记者展示,当天类似的语音还有好几条,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你一天到晚说不想活、不想活,还去抢救干嘛?
你有那么多止痛药,吃一把药 ,两粒不行吃五粒,五粒不行吃十粒,马上就会好的。
没关系,出血一会就死了,那就到位了,还去医院抢救干什么?
何必要花钱死在医院里?死在家里就是的!(到时候)直接喊火葬场的车子直接送去就是了!
这位母亲叫范慧,查出患宫颈癌至今已经11年。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的情形,从几年前就开始了。
最近这一次发病在5月初,范慧打完电话后,120来家里接人。当时,儿子在房间上网,儿媳在客厅看电视,两人一动不动,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搞清楚这几位的关系后,120抬担架的人发自内心的对范慧说,你家的崽够狠的!
说起这些,范慧一脸无奈和悲伤,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说:儿子就是想劝我早日结束生命。这哪里是儿子说的话,简直比外人都不如。儿子对我不好,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用谁说,我都想自杀了!
癌症带来的痛苦可以吃止疼药扛着,但是儿子长期对自己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甚至种种嫌弃,让范慧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万般无奈之下,范慧求助某电视台情感类节目组。记者在医院做了简单了解之后,跟着范慧一起去了儿子的家。
范惠与儿子、儿媳、两个孙子同住一套120平左右的四房两厅。范惠有单独的一间房,空调、衣柜、床等设施一应俱全,儿子甚至还为她单独买了一台洗衣机。
在这里,记者如愿见到了范慧的儿子小杨。
小杨说,母亲2010年查出患癌症,当时他就以为,母亲也就几个月或者一两年的寿命了。好在,母亲已经活到了2021年。这11年就是赚的,以后活一天就是赚一天。
但是,为了治病,母亲吃了十几年的精神类药物抑制疼痛,脑子有问题了,经常会出现焦虑、幻觉等反常行为。
同时,小杨也承认,那些言辞冰冷、情绪淡薄的语言,确实是他发给母亲的。他甚至查询过安乐死的流程,想替母亲彻底解决痛苦。
记者诧异于小杨的坦诚,更一直疑惑,是什么原因导致母子间的关系如此冷漠?
小杨说:我负责我母亲(养老、治病),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为我们家的事情)派出所也来过几次的。
意外之意,似乎有难言之隐!
而范慧则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想来想去,没有什么事情得罪他啊!
原来,在儿子10岁那年,范慧忍受不了丈夫不务正业,选择了离婚。当年孩子的抚养权虽然判给了前夫,但是前夫根本对儿子没有尽到抚养义务,多年来都是范慧打工将儿子养大。
儿子成年后,范慧于2009年走入第二段婚姻。但是,好景不长,第二任老公2014年因为脑溢血去世了。
孤独无助的范慧又重新回到了儿子身边。这期间,她的自住房征收,得到拆迁款71万。范惠拿出其中的50万给儿子创业,自己留着剩下的钱生活。
范慧说:我全身心对他,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几年下来,范惠的存款所剩无几,如今靠着每月500的低保度日。而每次住院都是靠护工照顾,包括入院、出院的手续,都是护工办理。连长期照顾她的护工都说:我陪护她三四年,只见过儿子来看过一次。
又到了要出院的时候。范慧这次共住了5天,总费用2800元,报销2400元,自费400元。
医生介绍说,范慧的入院诊断是子宫颈恶性肿瘤,目前采取的是保守治疗:增加营养,缓解疼痛。所以,每次住院时间不长,报销比例比较高,自费部分每次也就几百元的样子。
但是,即使是几百元,范慧也拿不出来,她只有给儿子打电话求助。
电话那头,儿子照旧是那样的冷漠。他说,自己没钱,手头紧,这400元医药费需要出去借钱周转。
万般无奈之下,范慧只有回家找儿子,结果只有儿媳带着小孙子在家。
说到婆婆的医药费,儿媳的说法和儿子基本一致:丈夫创业不顺亏了,自己打零工度日,家里实在没钱。
失望的婆婆再次提到自己曾经给儿子的50万,没想到,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媳妇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呼着婆婆的大名,开始对着记者“慷慨陈词”:
好吧,我就算一算,我要是欠你范慧一分钱,我卖血卖肾我都还给你!
媳妇说,当初他们创业(开网吧)的时候,婆婆的确给过50万。但是,前几年老人住院,都是他们交好全款,等到报销,钱就进了婆婆的口袋。婆婆已经习惯了靠住院挣他们的钱。
更为重要的是,老人还爱好打麻将,小的不打,打的都是五十、一百的麻将。每次回来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要钱,拿两三千出去,就是两三天不回来。自己的积蓄输光了,就拿他们给的住院费打牌。
媳妇说,自己最初和婆婆的关系不算差,以前婆婆住院,但是每天还要回家住,自己只好坚持开车早晚接送,单程就是2/30公里,因为还要接送孩子上学,所以每次都只是把老人送到医院楼下,但是老人经常不满,说没送到病床边。
现在丈夫创业失败,家庭经济困难,又添了二宝,老人不仅不帮忙,反而添乱,这才加剧矛盾。
婆婆说自己入院没人送、出院没有人接,还要坐公交车回家;媳妇说婆婆不懂得体恤晚辈,只考虑自己的需要,说话做事太伤人。
而在儿子看来,老人的病已经不可逆转,入院治疗没有意义,在家做基础治疗、止痛就可以了。再说,老人能打车到处打麻将,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忙的时候,自己去医院呢?
这就是一家人的矛盾根源!
为了缓和这一家的矛盾,节目组单独去了小杨新开的一家卤菜店。
因为还欠着将近10万元的外债,小两口压力很大。他们每天上午采购食材,下午开始各自忙碌。因为没钱请人,凡事都是小两口自己动手,每天要忙到深夜,不仅劳动强度大,还要将二胎孩子带在身边照顾,生活的困难可想而知。
劳动的间隙,小杨把记者约到外边,说了真心话。
小杨说,母亲当初愿意借钱给他们创业,他们心存感激,但是,这些年治病,已经把50万花去不少。再加上做生意亏损,自己其实已经负债累累。
至于婆媳矛盾,主要是母亲爱打麻将惹恼了妻子。母亲打牌输了,还要再去麻将馆借钱打。这些年为母亲还的钱已经不计其数了。
长期以来,母亲爱打牌,妻子做家务,这样的现状已经积累了太多的矛盾。他想要照顾母亲,却又不能不顾妻子的感受。
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还要为母亲打牌的事情烦恼,所以才说出那些狠心的话。其实,那些话只是一时之气,根本不是他的本心。
最后,小杨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再不好的妈妈,永远是自己的妈妈。
听到这里,记者追问了一句:
你觉得你妈妈是个好妈妈吗?
小杨说:我只能这么讲,对于妈妈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去评价她。因为她始终是我的妈妈。她做得再不好,也是我的妈妈。
小杨表态,自己一定会尽到赡养义务,尽心尽力照顾母亲。同时,也希望记者劝说母亲,往后尽量多为他们考虑考虑。
记者把这段视频回放给范慧看完后,她沉默了许久。
这11年来,她与病魔抗争、与死神搏斗,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却习惯了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忽视了儿子、儿媳带着二胎创业、谋生的艰辛。
有人说,家不是讲理的地方,而是讲爱的地方。按照这个逻辑,这场婆媳、母子之间的纷争,也就没有对和错。只是因为家庭成员之间,缺少换位思考,缺乏良好的沟通,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顿悟过来的范慧回到家里,默默的收拾起屋子来。相信在外劳累一天的小杨夫妇,回到家以后,看到母亲的变化也会改变看法,开始体谅母亲、呵护母亲!
看到故事这样的结局,真的很舒心!
愿每一个家庭,都能和睦相处,愿每一个家人都能被温柔以待!
点赞吧!
九十年代某一年冬天,老婆生病,去成都某医院住院治疗,发生了几件让人忘不掉的事情。
本地医院主任医师说老婆的病很严重,让人惊恐万分,拜托好友请省城医院教授仔细诊断治疗,与教授见面时,递上好酒好茶和红包,教授坚决不接受,还狠狠批评了我,我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教授说她喜欢鲜花,如果有心,送她几朵腊梅,于是我每天早上送她一束梅花,她很满足愉悦。老婆做了一个小手术,平安无事。
病房有一年轻夫妻,老婆子宫肿瘤,需手术治疗,老公很紧张,特意请我陪他。早上八点不到,他老婆进了手术室,等到十点钟没出来,他担惊受怕,坐立不安,为了缓解紧张情绪,我俩在手术室外阳台上等候,忐忑不安,计算马路上车辆流量消磨时间。大概十一点多,手术室出来一医师说他老婆子宫癌,很严重需全切,他悲痛欲绝,含泪代表家属签了字。
他老婆清醒后,大哭大闹,说什么她这辈子不能生育了,让老公断后很内疚,要求离婚,拒绝老公陪护,他老公说,这辈子没孩子没关系,只要愿意陪他终老,他无怨无悔。可她油盐不进,拒绝吃药打针输液,不吃不喝,想一死了之,她老公始终如一,无微不至的安慰照顾,整个病房的患者和家属,劝说这位女士不要纠结,人生苦短,只要两口子情深意切,没儿女照样白头到老,幸福快乐。没几天,小两口放下包袱,心情好转,喜笑颜开,和好如初。
病房另一对中年夫妻,生有一女儿,老婆子宫肌瘤,手术摘除后,疼痛难忍,一会儿打止痛针吃止疼药,一会儿要拉屎拉尿,呼天喊地,两天两夜不消停,老公忙前忙后,无怨无悔,热情周到,体贴入微,让整个病房家属自愧不如。有一晚夜深人静,听女人说“你妈肯定是坐在烟囱上生的你,老娘伤口疼痛难忍,多次呼救,不管不问,呼呼大睡,你龟儿子屁眼心心都黑完了(意思是被烟熏的),惹得同病室的患者和家属哈哈大笑,这两口子真是一对活宝,但给沉闷抑郁的病房带来欢笑,大家都喜欢他们。
笔者认为,病房有很多悲欢离合、无助无奈、欲哭无泪,真是一言难尽,建议各位朋友保重身体,知足常乐,做到少生病或不生病。我是粮农二代,一家之言,仅供参考。
我生二胎时,临床住着一位产妇,婆婆每天熬粥给她喝,喝到第5天时,她哭了……
临床的这位产妇姓黄,文中我就称她小黄吧。小黄比我早几天生宝宝,因为是剖腹产,所以住的时间比较长。
我羊水破刚到医院时因为没有床位住在走廊上,生完宝宝才被安排进病房。到病房时,临床的小黄已经在医院住了4天了。
我怀孕的时候因为孕吐比较厉害,一直到生孩子前胃口都不太好,生完孩子后不知道是因为肚子一下子空了,没有宝宝顶到我的胃了,还是孕激素没有了,突然觉得自己很饿。
因为生过一个孩子,所以我和老公的心态比较佛系,觉得没必要太过忌口。老公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喝奶茶,老公就给我买来了奶茶。于是生娃的当晚我就喝起了奶茶,啃起了脏脏包,那舒爽,简直像重获新生。
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临床的小黄幽幽地说:“刚生完不能吃这些吧?”
“没事,不是第一次生了。熟练工,哈哈哈!”
她又说:“吃得太好,乳腺会堵塞,会涨奶。”
“我之前奶过一个娃,第二次应该不容易堵的。”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堵,但为了喝奶茶硬是给自己胡乱找借口。
“奶茶里有茶多酚,宝宝喝了不好!”她还是不死心地劝着我。
我有点烦躁了,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刚生完没有奶的,要等两天呢!”
她好像还想说什么,我故意把脸转向老公,跟他聊起天来。小黄就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老公给我买了份小馄炖;中午婆婆给我做了猪肝汤;晚上老公又给我买了糖醋排骨。生完孩子后的第一天我终于可以放肆地吃喝了。
再看临床的小黄,早上小黄婆婆给她送来一碗白米粥,榨菜只给吃两根;中午小黄妈妈给她送来黑鱼汤,说是对伤口好,可她只喝了小半碗婆婆就不让她喝了,说喝多了会涨奶,然后自己将汤喝掉了;晚上婆婆又给小黄送来了一碗菜粥,没有放盐的那种,她老公又帮她去医院食堂买了两个馒头。
看着小黄的一日三餐,我跟老公两个人吃自己的饭菜时,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负罪感,因为我们仿佛听到了小黄咽口水的声音。
第二天中午,婆婆给我送来了一份猪腰子汤,我老公去食堂买了一份红烧肉和一份小炒。正吃着的时候小黄的婆婆凑了过来,说:“吃这么油,宝宝喝了你的奶会拉稀的!”
“没事的,阿姨,我们家不太讲究这个。”我没好气的回答。他们家的人老质疑我的吃食,我心里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没一会儿,小黄的妈妈来了,因为昨天看到我喝猪肝汤,于是她今天也给小黄送了一碗猪肝汤。小黄的妈妈因为下午还要上班,汤送来后就匆匆离去。
婆婆倒了小半碗汤递给小黄(真的是汤,没有猪肝的那种),然后将剩下的一碗满是猪肝的汤递给了自己的儿子。嘴里还说着:“油汤还是要少喝点,宝宝会拉稀的。”
小黄接过这碗没有猪肝的猪肝汤后,突然悲从中来,开始抽泣,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婆婆看她哭了,有点慌乱,赶忙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怎么啦?月子里可不能哭,对眼睛不好的!”
我跟老公两个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都凌乱了:你儿媳明显是想吃点肉嘛!
小黄的老公大概猜到了小黄哭的原因,赶紧将手里的猪肝汤放到老婆的面前。小黄婆婆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对儿子讲:“别放在这,会洒床上的!”
儿子说:“妈,我不喜欢喝猪肝汤,给她喝吧!”
“你媳妇不能吃那么油,宝宝会拉稀的!”
“妈,她都喝了五天粥了。刚生完孩子,也得补充点营养啊!”
“这孩子,心疼老婆了啊?”小黄婆婆撇撇嘴接着说:“想当初我生你的时候,你奶奶为了让你不拉稀,让我喝了半个月的粥呢!现在的姑娘一点苦都吃不了……”
听到小黄婆婆的话,我跟老公互换了一个眼神:每天只给儿媳喝粥,看样子不全是为了儿媳和孙子好,大概率是为了让儿媳体验一下自己曾经受过的苦。这婆婆用心良苦啊……
晚上的时候,小黄除了喝婆婆熬的粥,终于吃到了两个肉包子。第二天中午又吃到的炒肉丝,还有山药羹。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通知小黄出院。我和老公终于看到了小黄婆婆的婆婆,那个让小黄婆婆喝了半个月粥的老奶奶。
这位老奶奶头发全白了,但精神还不错。她是特地来接重孙子出院的。她带来了一把香(寺庙烧的那种),还有一根桃树枝。
小黄婆婆抱着孙子,老奶奶将香点好,在孙子身边绕了三圈,又将桃树枝插在孙子的抱被边,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据老奶奶说,因为医院邪祟多,香和桃树枝都是辟邪用的。
小黄一大家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走了,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他们讲,原本带了鞭炮来,准备在医院门口放的,但是想着应该不允许,所以放弃了……
三四年过去了,我跟老公还会想到小黄这家人。真的是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么迷信的家庭。
虽然一开始时小黄说的那些不能吃太好的原因听着也有那么一点道理。我生大宝的时候也有过草木皆兵的时候,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我承认,我喝奶茶的确不应该,吃得太油也不太好。但也不能像小黄那样只吃粥别的啥也不吃啊!蛋白质是人体必需的营养物质。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补充一些蛋白质是很有必要的吧!
那位老奶奶不到80岁的样子,这样算起来应该是上个世纪40年代出生的。她那个年代的人因为受教育少,的确会比较迷信。
他们这一大家子好像都还挺相信这位老奶奶的,这些出生在新时代的晚辈到底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呢?孝顺吗?还是真的相信?大花想不明白,你们觉得呢?
2017年,我在病房里伺候因为车祸住院的父亲。一个病房里有六个病人。在西南角那张床上的一个老太太,特别引人注目,令人难忘。
听陪侍她的女儿讲:老太太83岁了。她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孙子、外孙就更多了。这次住院,是偷偷地帮最小的儿子剥玉米。一不小心踩上了地上的玉米穗轴,跌了一跤。股骨骨折了。
由于她儿女和孙辈众多。住院后,天天有人提着好吃好喝、拿着钱来看望她。要是小儿子在这里轮班伺候,老太太就特别配合——输上十来个小时的液,说不动就不动一下。还让儿子放心睡觉,说她自己盯着输液瓶子就行了。
等小儿子交班的那一天,老太太早早地就督促儿子拎上大包小包回家。还悄悄地掏出身上的钱塞给儿子——不用问,包里都是人们送的好吃好喝;钱嘛,也是一样的。
儿子走后,老太太就央求病房里的人,给大女儿打电话,让她赶紧来伺候。
等女儿们伺候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仿佛病情突然加重了似的: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反正是没个消停的时候。这还不算,一会儿不是乱动胳膊,输液的针头脱了;就是又尿在床上了。
有一天,大外孙领着男朋友从外地回来,看望外婆来了。刚才还和邻床陪侍人谈笑风生的老太太,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她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对外孙女说:摆摆(当地话,意思是外婆)有三天没两天的人啦!见一面少一面。以后俺孩要多来看看摆摆呀……
外孙女和男朋友临走前,男孩掏出一叠钱送给了外婆。让她好好保养身体,想买啥买点啥……老太太一把接过来,忙不迭地揣进了怀里。动作迅速,逗的旁边的人都笑了。
大女儿问她妈:娟儿家对象给了你多少钱?拿出来看看。我好心里有个数儿……老太太一瞪眼:嫁出去了的姑娘,少管这些闲事……女儿转身对大家说你们看我妈,根本就没有糊涂了……
一会儿,二女儿家的儿子也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来看望外婆来了。他大姨就逗他:你和你摆摆借钱,就说结婚没有凑够彩礼。看她怎样?
在众人怂恿下,男孩就逗她外婆:我对象想要个订婚的戒指。把您手上的这个送给我吧?您看我给您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咱俩换了吧?
老太太立即用手挡在耳朵后边,大声说老了,耳迟了,听不见啦!然后眼一闭,打起了呼噜。周围的人都笑了。
过了几天,在外地打工的孙子回来了。刚进病房的门还在东张西望时,老眼昏花的老太太居然看见了。她喊孙子的乳名,又让孙子坐在床边。从枕头下摸岀一袋一口香牛肉让孙子吃,又让二女儿把牛奶热热,给孙子喝。一顿折腾后,针头又掉出来了。
小护士过来重扎了针头。这时恰好医院医风办的人又来发放调查问卷,让大家评选优秀护士。这项活动每周一次,连续多次评优的护士,在晋职晋级和当月奖金上都有好处。
老太太可不傻。她问护士我孙子长得好吧?你肯嫁给我孙子,我天天给你评优秀。一病房的人全笑了:这老太太,太精明了……
果然不岀女儿们所料:孙子临走时,老太太掏岀身上的钱,硬塞进孙子手里。还让他提了不少好吃的,在路上吃。人们纷纷议论:这孙子和外孙,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少年打了呆傻的父亲一拳。父亲啊呜啊呜地对抗着,可怜兮兮,少年冲进卫生间,里面随即传出两声响亮的巴掌,然后是压抑的哭泣声…
在病房见惯眼泪的我们,还是瞬间心惊,目瞪口呆之后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对父子是晚上从缓冲病房转过来的。孩子来的时候满脸堆笑,十分世故地跟我们这些先入为主的病友家属打了招呼,让我们帮忙看一下他爸,他要搬行李。
大包小裹的,一趟又一趟。我暗自寻思,住院又不是搬家,这是干嘛呀?
终于等到孩子把大包小包规整入柜,把单人床靠墙放好,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笑着对爸爸说,“这一天可累死我了,你要听话啊。”
病人眼带笑意,露出些慈爱,也露出些顽皮,发出呵呵声。
孩子突然脸色一变,“爸,你是不是要小便?走!赶紧跟我去卫生间!”
病人挣扎着,拽着床头不撒手,嘴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父子俩拉拉扯扯间,病人尿床了。孩子叹口气,“你呀,又让我洗半天,昨天洗得还没干呢。”说着,他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麻利地给他爸换了。
卫生间里,一溜排的全是那个父亲的衣物,有半干的,也有湿答答滴着水的。
与其说他精力旺盛,不如说他没有指望。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放着手机不玩,洗了衣服就过来跟他爸死磕。
“来,下床,活动活动胳膊腿。”
床是瘫痪病人的舒适区,头脑不灵醒的他们是死活都不愿意离开的。
那个爸爸蜷缩着,惊恐的用弯曲的手臂抵挡着,嘴巴里还乌拉乌拉的嚷嚷着。孩子的耐心被一点一点消磨殆尽,他粗暴地把病人抱离床,让他靠墙站着,然后他扶着,让爸爸把手伸直。
病人不配合,一直往下滑。孩子生气了,眼圈红了,大声吼道,“你闹什么?因为你,我上不成学,当不了兵,就这么耗着,你还想怎么样?”说着,给老爸的肩膀捣了一拳,顺手把他放进轮椅 ,自己冲进了卫生间。
那个爸爸坐在轮椅上,长吁一口气,好像魂魄归位了一样,表情放松下来。
这家人怎么了?为什么只有一个孩子来照顾生重病的父亲?那天晚上,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沉沉睡去。
第二天,孩子已经像穿透乌云的小太阳一样,再次放出光来。他快活地和刚起床的我们打着招呼,说他们早早吃过饭,准备去做康复治疗了。
成年人的礼貌,就是不问别人的隐私。尽管我们的好奇心已经爆棚,还是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淡淡地和那父子俩相处。
孩子推着轮椅上的父亲刚刚出了病房门,一个步履蹒跚的大爷就眉飞色舞地进来八卦了。
“哎,我说,这样的病人不如死去,太拖累人了。”
“为什么?”
“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习惯性脑梗,已经第三回了。”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不再搭腔说话,这样让人心寒又心烦的话语,不如不听。谁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呢?
中午,孩子带着父亲回来休息。同病房里的病人家属突然变成了自来熟,大家不请自来,纷纷上去给孩子帮忙。有逗病人开心,哄着他要听话的,有喊着我去打饭,顺便给你们爷俩也带两份的。嗨,总之热热闹闹,挺欢乐的。
孩子没有说谢谢,他沉思片刻对我们说,“我相信我爸能好,他前面两次也是这么严重,最后也能跑能跳了。”
见我们沉默,他继续往下说,有一种索性全盘托出的豪迈。
我爸办了病退,加上以前也有积蓄,日子不太难过。我自己半休半读的,以后还能上学。也想当兵呢,家里离不开,只能多学点东西,以后上班。
你妈呢?慎之又慎,还是有人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我没见过她。一两岁他们就离了,那时候我爸也是个精神人,随后又娶个老婆,也就是我后妈。
日子过得挺正常的。
十三岁那年,我爸突然得这种病,都是我后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忙活,几个月时间我爸就好了。
后来,才过了两年,我爸又梗了。这次,我后妈心灰意冷,不怎么管他,只能我自己来。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必要的时候,一天三百找个护工大哥帮忙照看,平常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几个医院来回辗转。从我十五岁开始,在医院比在家时间长,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孩子特别强调了一句,我家有两套房,万不得已可以卖一套的。只要我爸在,我愿意被他折腾。我爸厨艺很好的,等他好了,他又可以照顾我了。说完他笑了,我们闪着泪花儿也跟着笑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五味杂陈,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对父子俩的前程有着无限担忧,也有着无限期盼。
楼道里面的其他人也和这对父子热络起来。病人家属随时随地变成了志愿者,他们在孩子有事外出时,自觉自愿地充当护工,照顾那个性情很拧的病人。热心的大妈们更是频繁发圈讨要治疗脑梗的秘方良药,想为这个家庭出份力,让他们尽快好起来。
我在病房里见过的人当中,最忘不了的就是那个孩子,任风吹雨打后,依然站直了身子,梗着脖子对着太阳笑。
青春期的孩子,免不了有突如其来的暴躁烦闷,但他马上后悔的大哭,并及时调整好心态乐观面对。他说,我越来越坚强,是因为我经历了太多,遇到的好人也很多,他们给了我信心。
其实啊,他乐观的根本原因是他越长越大,对未来有了清晰的认识,就算凭一己之力,他也会相信自己的未来光明,相信他爸爸能陪他永久。
他又说,比起四年前的手忙脚乱,现在的我可是能干很多了!我还给自己联系了学校,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去了。也不怕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个人年纪尚轻,就懂得顺应命运,审时度势地去调整自己的人生道路,他的未来肯定不会差。我忘不掉他,是因为他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对生活充满希望。
加油吧,少年。
我婆婆住院的时候,病房里有一个90多岁的老爷子,就说是一年得有300天在医院住着,伺候这位老爷子的是他最小的儿媳妇,老爷子有5个儿子,那4个儿子都在外地,只有小儿子和老父亲一块住。所以呢,伺候老爷子的活呢,就他那小儿子一家在身上,他小儿子呢,上班工作忙,没有时间,所以就落在了小儿媳妇的身上。这位大姐伺候老爷子,那不是一般的细心,天天陪老爷子说话,逗逗老爷子哈哈笑,一天五顿饭,汤汤水水的一口一口的伺候着,一天三次给他擦脸,擦手洗脚,擦身体,因为老人瘫痪了,所以大小便也得在床上解决,关键是大便老人没办法解出来,只有小儿媳妇用手给他抠……我在伺候我婆婆那几天时间里,深深的被这位大姐所感动着,这是我见过最孝顺最孝顺的儿媳妇,老爷子说给10个闺女都不换这一个儿媳妇……老爷子每个月现在有差不多1万块钱的补贴,因为平常住院花费除去报销的那一部分呢,都是外地那4个儿子分摊,这差不多1万块钱的每个月的补贴就给了小儿媳妇,当做是工资,可是如果是我一个月给我1万块钱,让我一年365天这样伺候着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我还真没想长年累月下来,我会做到怎么样。毕竟说伺候几天或者说几个月那可以忍受,但是长年累月的,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干来的,关键老人岁数大了就跟小孩一样说不高兴就不高兴,说生气就生气,就得想方设法的哄着老人开心,老爷子有时候也犯犯小孩脾气,不吃饭不喝水,小方在故意折腾小媳妇儿哄他。
五年前,我因为手术意外被抢救过来住进了ICU。我觉得ICU应该是医院除了太平间最绝望的地方了。太平间已尘埃落定,ICU却在生死之间较量。
那年我32岁,是当时住进ICU最年轻、也最意识清醒的人了。我一直很好奇对面床位,如果不是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仪器显示器上的心脏波动图,都很难发现对面床位还躺着一个人。应该是个老人吧,没动静,也不用进食,医生会按时给他翻翻身、换尿袋什么的。给我的感觉就是活死人,那时我在想他还能感知到这个世界吗?
还有一个床位,有个老爷爷,因为我大部分时候也是躺着的,都是凭听觉和进食时半躺着观察着ICU的一切。老爷爷不知得的什么病,整晚整晚的闹腾,一会儿大吼,一会儿呻吟。弄得整个ICU的病人都很难休息。
这天晚饭后,一个护士哄着老爷爷:“爷爷,你今晚上不闹,好好睡觉,明天早上我给你买油果子吃。”
老爷爷:“真的呀,你会给我油果子吃呀?”
护士:“真的,明天食堂一开,我就去买。”
老爷爷:“那我要吃两个。”
护士:“不得行,只能吃一个。”
…………
然后围绕着“一个”、“两个”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老爷爷被说服,那天晚上,他真的没有闹,很安静。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他吵醒的,六点多的样子,他就吼起来了:“食堂开门了,我要吃油果子!”
我旁边床位在我住ICU三天里就换了一个人,之间那个在我进ICU当晚,就听到仪器“滴滴滴”的声音,然后一群医生赶来抢救,最后他还是走了,被送出了ICU。他没走多久,就来了个老爷爷,老爷爷是被医生和亲属一起送进来的。亲属是除了定时探望外不能呆在ICU的,所以把老爷爷送进来安顿好,亲属们马上就要走。一个不知是他女儿还是孙女的女子走前一直叮嘱:“我在这个抽屉里放了钱的,你要吃什么跟医生们说,只要是他们允许的都可以让他们帮忙买来吃。钱不够,我明天再拿点来,有什么让医生给我们打电话,等你稳定了,我们就来接你回家。”老爷爷连连点头。老爷爷看上去应该有八九十岁的样子,气质很好,即使病着也很淡然,没有一点颓废之色。他就在我旁边床位,看得很清楚。第二天早上护士给他买来早餐,他也是自己把床摇起来慢慢吃着,很有修养的样子。到了探视时间,又有亲人来看望。我想他应该是ICU的一道阳光吧,把温暖和希望带了进来。
第二天早上,隔着我两个床位的床位从骨科送进来一位老太太,精气神可好了,一大群人,连同骨科医生、ICU医护和她的亲属们将她送进来,还没安顿好,她就开始在骂人。她的后人们把她送进来,她都还没被抬上床位就走了,我当时还在想这个老太太的家人是不是也太……可到了凌晨,我才明白她后人为什么走得那么急。老太太从进ICU就在骂骂咧咧,大概内容就是骂她后人把她送进这个鬼地方等死。不管医护人员如何解释她是因为年纪太大(九十二了),从楼梯上摔下来,动了手术,需要送进ICU观察。她还是骂,骂完后人,骂医护人员、医院,说医院坑她的钱,明明不用住ICU的,非要她来住。骂了一整天精神都很好,吃吃喝喝按时按点,还为难医护人员要扶她起来屙粑粑,她脚动了大手术,要蹲起屙是不可能的,只能四五个男医生抬着她屙。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因为她一直闹,我也没能睡着。凌晨三点多,她用撕裂才做了手术的伤口来威胁医护人员,没办法,医生们马上通知了骨科医生和她的亲属。并赶忙跑到我和我旁边老爷爷的床位让我们作证不是他们医护人员造成的,是老太太自己把伤口撕裂的。很快,老太太被骨科的医生接走重新缝合,她的亲属们并没有求证伤口怎么裂开了,估计是了解她的性格的,然后签了同意书,让老太太伤口缝合后就住骨科的病房。
我斜对面床位的老头是整个ICU的欢乐源泉。每天一醒就要问护士:“我怎么到这里来的?”而且只要那一个护士回答,但护士都是换班的,所以那个护士给他写了个纸条并告诉他,如果她不当班,他再问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就看枕头下的纸条。我们身上插着心电图的线,手上有留置针。他一动就会闹:“这是啥子网网嘛,弄得动都动不得。”一会儿又说为什么一直给他扎着针,是在放血吗?一会儿偷吃沙琪玛被护士抓到,一会儿要求要坐起,一会要上厕所,但是又老是上不出,医生叫来了泌尿科医生,几个医生过来告诉他,他要跟他们走一趟,他来了句:“爪子?你们要绑架我吗?我不值钱哈。”[捂脸][捂脸][捂脸]
我离开ICU那天,正在做各项检查,给他测血糖的护士笑话他:“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沙琪玛?怎么会飚到14?看嘛,本来今天就可以走了,这哈子又要多呆几天了。你再偷吃,我就把你的沙琪玛全部没收,一点都不能吃!”然后他又开始问:“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护士跟他说看枕头下的纸条,他说他不认得字,然后护士拿出纸条给他一字一字的念。
我是乳甲科送来的,离开时也是乳甲科的医生们来接的,接我的时候,我还是躺着,取了氧气,路过那个没有声音但住着人的床位,看见护士在给他翻身,我想他真的还活着吗?
在ICU那三天,除了我和旁边床位的老爷爷,其他人都没有亲属来探望,也许探望了也就那样吧,所以他们都忙着各自的事,这里已与他们无关。
住ICU的那三天,大概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三天,送进去那天晚上之前的几个小时,我躺在手术台上,踩在死亡线上,睁不开眼,也动不了,我能清晰的听到整个手术室的声音,还有手术室大门开开合合的声音,来了急诊科、麻醉科、ICU、药剂科的医生,还有乳甲科的所有主治医生、护士,我能感受到他们扎在我脚上的钢针和痛穴上的银针,能听见他们帮我调用药物的声音,因为我对头孢西丁过敏,消炎药从ICU调来了进口药。有医生握着我的手,有护士在我耳边不停叫我的名字,叫我不要睡去。还有科室主任让护士去给家属下病危的声音,好多声音。在临近死亡的那一刻,并没有电影里演的那么花哨,没有慢动作,全是加速度的,只有我的心跳和呼吸在减速。虽然没有看见,但我能感知到手术室里的一幕幕,所以有一刻,我拼尽全力,回握了握着我手的医生,我知道他是我的主治医生。这一握正式宣布,我回来了。
我不知道怎样来结束这篇文字,也许就像网上说的那样,如果你觉得你很艰难,活不下去的时候,来医院看看。如果能像我这样意识清醒的踩一踩死亡线,感受一下生命气息微弱的ICU,也许会觉得人间值得,我还是喜欢这人间烟火气,热闹而充满希望。
病房里住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三十多岁,非常漂亮,肺癌晚期骨转移患者,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的老公 ,一个笑起来憨厚的男人...
肺癌晚期已经无法手术,放化疗治疗,非常痛苦,这个女病人,已经骨转移了,止疼药对于她来说,效果微乎其微,每天晚上,她都疼的睡不着,而他的丈夫,彻夜坐在床边,轻抚她的背,安抚她,温暖他。
每次夜班查房,都看到她丈夫坐在黑漆漆的病房里,瞪着双眼,抚触着妻子的背,温柔,平和。
时间久了,从丈夫的口里知道了妻子得病的事情。
他们夫妻两个在他们家的县城开了两家超市,生意很不错,收入可观,家庭和睦,有两个女儿,活泼可爱,听话懂事。
年前的时候,因为有人把车停在了他们的车库门口,对方也没有预留电话,导致影响超市上货,到最后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谁也不甘示弱,都不接受调解,动手的双方都住进了医院。
妻子在住院期间,医院查出她肺部有病变,希望她能去大医院复查看看,她们都没有当回事,妻子觉得,也不疼也不痒,自己能吃能睡,身体很好,哪怕小感冒都很少得。
纠纷处理好后,妻子就出院了,回家还是忙着生意,对于医生嘱咐复查的事早忘的一干二净了。
一年多后,妻子总是乏力,身体也不得劲,就想起了之前的事,刚好街道通知全民体检,她就去看了一下,医生建议她尽快去大医院检查。
这一查不要紧,直接就通知她住院,病理切片检测做了三次,确诊了肺癌晚期,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做手术了。
他们找人接管了家里的生意,丈夫带着妻子去了北京的大医院,希望接受最好的治疗,吃最贵的药,但医生不是神仙,除了保守治疗,没有其他办法。
妻子整日哭泣,丈夫默默的陪着她,寸步不离。
接受放化疗治疗,时间长,在北京不方便,他们就回了河南。
放疗一结束,妻子的头发就掉光了,丈夫给妻子买了一顶假发,每天细心的帮妻子梳好头,一脸温柔。
化疗开始后,妻子反映强烈,终日呕吐不止,丈夫总是坐在床上,抱着妻子,轻轻安抚,像抱着一个宝宝。
妻子吃不下饭,丈夫每次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吃下一口,他就开心的笑起来,有一次碰到他在茶水间洗碗,边洗边哭,看起来很心酸。
妻子睡着的时候,丈夫止不住的流眼泪,他总是担心地问,这个病到最后是不是得疼死。
整个治疗周期,大概持续一年时间,他们每个月都得到医院报到几天,妻子从被丈夫拉着走,到扶着走,再到坐轮椅,最后抱着来,妻子一天天的瘦下来,丈夫很少笑,面对妻子还是云淡风轻,把妻子抱在怀里,轻拍安抚。
治疗周期漫长,但丈夫从来都是好脾气的看着他的妻子,面对妻子一面是和煦温柔,妻子睡着后,才会漏出一面心酸难过。
我们都羡慕的看她们,我想,面对丈夫,这个妻子是幸福的吧!
十多年前,家人住院时,有一天,旁边床住进一个约十六七岁,子不高,清瘦,穿着朴素,脸色不好,精神差的男孩子,当时是两位同学陪他来,同学帮他打理完住院手续就走了,护士来量体温40.1℃,输上液后,他从包里拿出书本来,一会在病床被子上做作业,一会看书,一会坐着,一会躺下,我当时心里还在想这孩子也太乖了,烧得这么厉害,父母怎么不来陪陪他?从交谈中知道,他家在本地很边远,较贫困的地方,父母身体也不好,但仍供他们兄妹读书。
此后,每次送饭时,我就有心多准备些,分些给他吃,他很有礼貌,很客气,我一再表示这只是顺便的事,一天放学后,同学来看他,带来一提牛奶,说什么他都要把牛奶送给我,看着这么刻苦,这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我能忍心收吗?
很多年过去了,孩子刻苦学习的场景还记忆犹新。现在他已从西北一所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祝福他。
当年在病房里发生过一件事。虽然过去三四十年了,但现在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在心里是个结儿。
大约是80年代初期,我从北京军区军医学校毕业以后分到第二五六医院外二科,已经进入军官序列,年方20,自我感觉良好,金光闪闪,牛逼哄哄的。那个时候工资已经是52块钱一个月了。在当时全中国7亿人之中,总觉得自已是6亿人上人了,特别膨胀,工人看不起,农民看不起,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反正就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那时我们二五六医院除了对体系之内的部队进行医疗保障任务之外,也对地方开放,所以附近周围各县老百姓也经常来我们医院看病。
记得那是个非常炎热的下午,一位老农民赶着马车把自己有病的家人送来住院了。我把病号送入病房,做完各种治疗返回办公室后。另一位医生告诉我,刚才那个病号家属,把你杯子里的水喝完了,直接用你的杯子喝的。
我立马大怒,立刻将杯子从桌上扔到地上摔个粉碎。嘴里是不是还不干不净的骂了句什么,我现在确实记不清了。
现在想起来除了卫生习惯使然以外,骨子里那种瞧不起穷人那个酸臭劲应该是主要原因。
年轻的时候都做过一些很荒唐的事,但很多事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唯有这一件事虽然过去几十年了,每每想起来心里依然是个梗儿,似乎还有些解不开的结。总觉得在那看起来年轻英俊的皮囊里总包裹着一些很不成熟的幼稚可笑。
我想起了《红楼梦》第41回,贾母在栊翠庵,接过妙玉送来用成窑杯子盛的茶后,喝了半杯,然后递给了刘姥姥,让她尝尝这茶的味道。待妙玉手下道婆收拾大家喝过的茶杯时,妙玉即吩咐将那个贾母饮茶的成窑杯子扔掉,不要收着了。“宝玉会意,知为刘姥姥吃了,他嫌脏不要了。”“宝玉和妙玉赔笑道:‘那茶杯虽然脏了,白撂了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给那贫婆子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你道可使得。’妙玉听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
每每读到这一节,想想作为皇亲国戚的公子哥儿宝玉尚能如此,我乃……汗颜!